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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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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景率軍破南屏西陽二關, 一舉打開豫州南防線缺口。

捷報傳回時, 正是中午,邵箐趁午間回了後院, 當時正把女兒抱在懷裏說起孩子爹。

“也不知你阿爹如何了?”

魏景正旦當天悄悄去的潞城,如果順利的話,北伐就此拉開帷幕。就是因為很清楚一系列計劃, 所以邵箐更牽掛。

姁兒八個月了, 粉白粉白的小女娃,活潑好動很愛笑,抿著小嘴兒笑, 哈哈笑出聲,嘴角一個小小的笑渦,和母親一樣。

見了邵箐,她飛快掙開孫氏往這邊爬, 孫氏笑罵她是個小沒良心的。邵箐含笑,可不是麽,這小丫頭都把她爹忘腦後了, 她爹出門時可是夠依依不舍的。

想到魏景那難舍勁兒,她回信上只好答, 女兒也想他了,她每回進屋小丫頭都往後張望呢。

也不知這回答超沒超嬰兒正常發育範疇, 反正魏景是很歡喜的,次日的家信又厚了一層,都是訴說對娘倆的思念的。

但是家信在前三天開始就停了, 因為突襲開始了。

邵箐懸心。

孫氏心情也夠覆雜的,忍了好些天,最終今兒還是對女兒嘆:“唉,若你表兄也投到姁兒爹帳下,那就好了。”

她也就不用期盼女婿大勝的同時,還得擔憂外甥的安全和其他。

提到這個問題,邵箐老實說:“濟王於表兄有知遇之恩,多年來信重有加,以表兄為人,只怕不會拋棄舊主。”

楊舒能為妻子之死憤而出走,由此可見,他心裏有比權勢地位更重要的東西。

濟王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收容了他,一再青睞倚重,他在這個基礎上一展了所長。另濟王雖反,但這位還真沒幹過什麽暴虐荒淫的事,相反徐州也有安置流民的。

雖這安置工作幹得沒啥出彩,中規中矩的大概是為了名聲,但做了就是做了,抹殺不了。也不存在理念不合。

綜上所述,邵箐認為,楊舒不大可能因為表妹是齊王妃,就棄主南投,他大幾率對濟王一跟到底。

況且現在雙方都敵對了,作為濟王麾下兩大謀臣之一,也不是楊舒投了,魏景就立即欣然應允的,還得慎防有詐。

總而言之,牽扯到兩方勢力,各人志向,個中種種並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。邵箐也不想說太明白,徒惹孫氏傷懷。

她淺淺說了一句便罷。

“阿娘莫要擔憂,表兄早已及冠,他知曉自己……”正做的是什麽。

邵箐話未說完,卻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奔進,一陣騷動間,王經大喜高呼,“大喜!是捷報!”

“夫人,本月初四,主公率軍突襲南屏關,目前南屏西陽二關已下!”

成功在豫州南方線撕開缺口,果然是大喜捷報。

“好!”

邵箐霍一聲站起,大喜,親了親閨女趕緊遞給孫氏:“阿娘,我去前頭一趟。”

撕開豫州防線,北伐正式拉開帷幕。然為迅雷不及掩耳,魏景只領了潞城三萬精兵及騎兵營。後續大軍得馬上壓上,糧草輜重等也得隨後到位。

諸如調遣軍隊的事,魏景早已安排了妥當了。提前接令的駐丹陽漢中一線各將軍,正率兵火速奔赴南屏關,大軍將在數日內匯合完成。

邵箐等留守人員要督促的是糧草監運,還有輜重及各種禦寒的軍備,必須迅速運抵前線。

立春已過,風雪漸小,馬上就該春回大地的,但目前還冷著,兵卒禦寒是很重要的一件事。

邵箐寇玄等人忙忙碌碌,前線的軍報也陸續傳回。

魏景將率五十萬大軍北伐。在他攻下二關的次日,駐酈陵西郊的二十萬精兵先一步抵達,他立即率直攻入豫州,直取距離最近的白池。

白池城下,他迅速往北推進,在羊首山與燕領相夾的望原與濟王王吉正面遭遇。

還不等春雪消融,齊王就突襲破關成功攻入豫州,接報的二人又驚又怒,迅速集結大軍南下,一左一右,堵住來勢洶洶的敵軍。

對於開春後齊王可能有的強攻,二人是有心理準備的,雖時間提前了點,但反應極其迅速。面對如此強敵,濟王和王吉已徹底放棄和朝廷的對戰了。濟王率軍二十五萬,王吉率軍二十二萬。

徐州青州自古繁庶,人口密度不管是荊州還是益州都比不上的,雖二人只各穩占一州許,但麾下足有三十萬左右的大軍。

濟王多點,有三十餘萬;王吉則揚州吃了大虧,還沒能完全補回來,大約二十七八萬。

此次應戰,除了大本營的防守,這二位可以說是傾盡全力了。

……

南方大軍,中軍大帳。

“濟王駐望原東南,羊首山北麓;王吉駐望原東北,燕嶺南麓。”

季桓接過魏景傳過來訊報,提起炭筆,在地域圖劃了兩筆,圈出濟王和王吉安營紮寨之地。

豫州中東乃平原,而西南北多山,這燕嶺乃西境一大山脈,羊首山則在南。兩者各自延伸卻未曾交匯,相夾的地方乃望原。

望原相對平坦,總體狹長,乃西南至東北的走向。目前魏景五十萬大軍駐西南;而濟王王吉駐東北,一左一右。

季桓又一筆,勾出己方營寨:“此二人,與我方呈對壘之勢。”

沒錯,是雙方對壘,而非三方。

這濟王和王吉雖恨死對方了,但面對強敵,二人默契擯棄舊嫌,呈共同抗擊之勢。

一如意料。

在場所有人都不覺得詫異,陳琦道:“濟王王吉二人,麾下兵馬足有五十餘萬。”

這才是最實際的問題,若這二人最終聯軍,兵力比己方還要略勝一籌。

季桓搖了搖頭:“我覺得,此二人雖默契共同對敵,卻未必會聯軍。”

濟王王吉舊嫌累累,雙方都恨不得除對方而後快,魏景斷言:“此二人即便聯軍,效用也將大打折扣。”

徹底擰成一團,不可能的。

這其中的間隙,若利用好了,就是破敵關竅。

不過現在說這些,略早了,魏景食指輕點了點帥案,吩咐:“黃蒙,你立即率麾下哨卒,潛入望原兩側山嶺,勘測地形繪制圖冊,越詳細越好。”

天時地利與人和,每一樣都很重要,人和他們有了,天時不可控,然地利卻可以爭取的。

……

黃蒙,哨兵營之長,得令後立即率營中弟兄潛出。

於是同時,望原大戰也拉開帷幕。

一連十餘日,六七次迂回性的試探交鋒,規模大小不等,各有進退。望原上空的硝煙越來越濃重,一場正面大戰醞釀著,一觸即發。

三方的中軍大帳連日燈火不歇,排兵布陣商議戰策每每到深夜。

魏景手裏,已經陸續添補出一份較為詳盡的山嶺地形圖,此刻正鋪陳在大案之上,眾人圍而議之。

“雙方會戰,將在望原之中。”

戴光從左到右細看地形圖,目光倏地一凝,手一指:“此處溝壑縱橫,匯向我方大營西側,又隱蔽,只怕是敵襲上佳之地!”

敵軍襲營上佳之地?!

眾人忙定睛看去,卻見戴光食指正正點在己方大營西緣外的位置。

望原說大不大,說小也不小,然五十萬大軍營帳延綿,望之不絕,南起羊首山北麓,西依燕嶺,橫貫了原野。

至於這望原的平坦,其實只是相對的,內裏依舊是丘陵地貌,越接近兩邊山腳,越高低起伏。戴光所指這塊,已直接是燕嶺外圍了。這是一片類似葉脈的地形,山勢起伏間,藏了七八條山溝斜,俱斜斜匯向作為中間脈絡的望原。

很不幸,這個匯聚點正正緊鄰南軍大營西。而且,最邊緣還有數道山嶺擋著,山嶺林木茂盛荊棘叢生,根本無法窺見。也是黃蒙等人足夠仔細,走得也夠深入,不然就漏過去了。

戴光說得沒錯,這確實是敵軍襲營的一個上佳通道。

張雍大驚:“他娘的,幸好我們發現了!”

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

戴光點頭:“王吉占此地長達兩年,他必知關竅。”

豫州,長達數年的三方戰場,直到去年末戰線才推到司州邊緣。

望原曾是朝廷的地盤,天下大亂之初,王吉曾在這片和朝廷展開長達一年的對戰,後來因圍剿魏景失敗,朝廷實力大損,這才被王吉所占。

他必定對這地兒很熟悉,真真幸好發現了。

“那咱們怎麽辦?移營嗎?”

既然發現漏洞,那肯定要立即彌補的。張雍話罷眉心緊蹙,問是這麽問,但他也知道移營操作很難,五十萬大軍大營占地極廣,不是說挪就能挪的。

偏望原狹長,只能考慮前移或後移。前移距離中部太近,失去靈活性,而後移局限更大,弊端更多。當初選擇紮營位置,根本就不是隨隨便便的。

“不好挪營。”

莊延搖頭,他看向魏景和季桓:“要不,我們將計就計?”

“將計就計?”

沈吟良久的戴光忽眼前一亮,一擊案:“我們可設空營之計,請君入甕,再一舉殲之!”

既然挪營弊端重重,那幹脆就不挪。佯作不知,暗中布置,將西側大營一片悄悄騰空,引突襲敵軍殺入,再包抄圍上反攻。

戴光已看過黃蒙等人步測山谷的數據,斷言:“突襲之軍,能有十萬。”

一旦殲殺十萬敵軍,立即占據上風,後續若能趁機掩殺過去,大勝在望。

主公之能,戴光信服,他篤信只要有良機,必能一戰取勝。

“好計策!”

“確實!”

……

戴光之策確實上佳,眾臣將驚喜附和,只不過,魏景一直沒發話,季桓也是,兩人正凝神沈思。

須臾,季桓緩緩道:“仲廉所言不假,我也以為,敵軍必從此處突襲。只是……”

他看向上首的魏景,魏景擡目,道:“只是我方查探地形之事,可被王吉所知?”

這葉脈丘壑確實乃突襲上佳地形,王吉采用毫無疑慮。只是若他是王吉,為保此舉順利,必會從一開始就使暗哨盯著,一眼不錯。

黃蒙等人固然小心,但他們卻是後來者,在明,而王吉哨崗在暗。

魏景視線落在地形圖上:“他們未必沒有落在敵哨眼中。”

……

與此同時,望原東北的燕嶺南麓,楨泉軍大營。

深夜,中軍大帳燈火通明,端坐上首的王吉環視諸心腹臣將一圈,“齊王的人已勘測到六溝谷。”

行軍司馬張安皺眉:“他娘的!那齊王必會猜到我們的突襲之策。”

此言一出,眾臣將眉心緊蹙,兩軍遭遇以來,他們之所以這般淡定,全因地形極熟,早早制定上佳良策。

先突襲,趁敵軍大亂,大軍隨即壓上,即可奠定勝局。

任他齊王不齊王的,正好報了揚州之仇。

可是,這齊王的謹慎,打破了他們所有布置。

“怎麽辦?”

草莽出身言語粗放,不少人已經罵了起來。

王洛站了起來:“父親,我們可將計就計。”

“如何將計就計?”

王吉眼前一亮,他這次子征戰雖略遜已逝長子一籌,但腦瓜子卻極其好使,是個軍中數一數二的智囊,他催促:“還不快快說來我聽?”

“齊王避人耳目,探測地形,必以為我等不知。”

王珞瞇了瞇眼:“既知我們要突襲,然他們的卻不好挪營,議到最後,必會趁機設計我們。”

“此等條件,最適合使空營計!”

他斷言:“齊王必會誘我突襲大軍進入,而後合而圍之,盡殲後立即反攻!”

王吉心頭一凜,細細想過,擊案:“確實!我兒說的不錯!”

“父親,我們正好將計就計。十萬大軍突襲敵營,卻不直奔大營而出,而是迂回包抄,反將敵軍埋在兩側的伏兵圍上。”

“打亂敵軍之策,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,而父親同時率大軍壓至,必能大勝!”

王珞的話,越說眾人眼睛越亮,最後他補充:“此計要成,必須與濟王聯手。”

不然兵力懸殊,計謀再好怕也無法壓制齊王五十萬大軍的。

王珞道:“我們可將計劃和盤托出,邀濟王一起突襲。”

這樣很夠誠意了,濟王也是一樣處境,他必會答應的。

“好!好!好!”

王吉連續說了三個好,大喜驕傲,忙立即手書一封,吩咐張安為使,趁著夜色悄悄潛往濟王大營。

……

王珞說的一點沒錯,身陷同樣的處境,若有計策擊敗齊王,濟王必會聯手的。

“這計策不錯,齊王大營確實挪無可挪,且以齊王一貫行事作風,探知六溝谷以後,他必會將計就計。”

接見張安後,濟王將其暫時屏退,先和諸臣將細細商議。

關於齊王會將計就計之事,大家看法和王吉方一樣,反覆議論過後,也一致認為空營計是最具操作可行性的。

既然有這麽好的機會,那就將個人私怨放一邊,先聯手抗敵。

此事上下達成一致,不過對於聯手的方式,儲竺和楊舒卻有些分歧。

儲竺認為,可接王吉誠意,分兵五萬一起突襲,將戰局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
這是實話,戰場牽一發而動全身,此策裏應外合才是最掌握主動權的。

主動權是其一,另外王吉也說了,將齊王殲殺或趕出豫州後,齊王目前奪下的地盤,誰戰功最多歸誰。

很公平,而且六溝谷方向更接近白池城南屏關,一旦大勝追擊,確實是突襲軍最快,也先下手為強。

濟王有些意動。

只楊舒卻道:“寧舍小利,確保大軍聚攏,乃上善之策。”

目前,王吉這計策確實沒推敲出大漏洞,但他始終不敢小覷齊王,他總覺得有變數。

一旦生變,深陷其中的五萬大軍就折定了,不如聚攏在一起,隨機應變。

濟王一想也是,咬牙:“那好,我們就不摻和突襲了!”

“來人,把那張安叫上來。”

……

張安進出小心,並沒被敵哨察覺,只與此同時的南軍大營中帳內,魏景卻道:“黃蒙等人的蹤跡,必為王吉哨探所見。”

季桓接話:“既蹤跡被見,空營之策乃首選,想必也被王吉猜出。”

賓主二人對視一眼,魏景斷言:“王吉必會和濟王聯手,圍而繞之,合圍我方伏軍,而後大軍壓上!”

他站起一點地域圖,沈聲道:“我們當反其道而行,空營為實,敵襲一出攻其不備,必能全殲。”

不空營,反暗藏重兵,待突襲敵軍一出,“空蕩蕩”的營帳一翻,立即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。

迅速解決戰鬥的同時,王吉濟王聯軍正往這邊奔來,己方正好佯裝敗亂,引誘敵軍深入,一舉合而圍之。

此戰,必大敗濟王楨泉聯軍。

若順利,殲滅其首腦;倘若濟王或王吉能僥幸突圍,那也必實力大損,為魏景北伐清除了一大障礙。

“張雍聽令!”

“標下在!”

……

早春的望原,冰雪消融,萬物生長,原野上草長鶯飛,山林間一樹嫩綠招展。

在這個生機勃勃的季節,一月下旬的最後一天夜裏,望原原野上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大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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